「詭異是一種恐懼,引領人們回到古老而熟悉已久的事物。」(Sigmund Freud)
2009上映的電影《孤兒怨》靠著頗有新意的結局成為一部票房不俗的驚悚片。表面上描述一個令人髮指的殺人魔小女孩,但背後卻是悄悄引領著觀眾進入人類無意識裡最古老而熟悉的恐懼。
亂倫長久以來一直是人類的恐懼與禁忌,卻也是埋藏在人類無意識裡最原始的慾望。1913年,佛洛伊德在《圖騰與禁忌》一書中提出的「伊底帕斯情結」(Oedipus Complex)認為,男孩在幼兒時期會對母親產生依戀,而對父親則會競爭和嫉妒,這便是所謂的「戀母情結」。女孩的情形比較複雜,但大體上還是為男孩的相反(戀父恨母),則稱為「伊蕾克特拉情結」(Electra complex)。接著人類在成長的過程中,這種情結會在同齡的異性身上獲得適當的轉移,然後慢慢的沉入到無意識裡,接著被人類意識所遺忘。
然而既然「戀父情結」被壓抑在女性的無意識裡,那麼在母親的無意識裡,自然也沉睡著害怕女兒佔有自己丈夫的恐懼。
《孤兒怨》以一場惡夢為開場。夢裡護士再宣佈凱特死產不久後,卻又突然恭喜她生出個女嬰。不過這名女嬰卻渾身是血,令凱特尖叫而驚醒。這個惡夢是整部影片的縮影,暗示著凱特在第三胎死產後,將會領養一個令她恐懼的女兒,也就是艾絲特。夢裡渾身是血的女嬰,象徵著凱特無意識裡對女兒的戀父情結的恐懼,而艾絲特則是這恐懼化身而成的怪物,因此凱特對她一直懷有莫名的不安與競爭意識。
在艾絲特的房間裡,身為父親的約翰無意間發現貼在牆上圖畫的秘密。第一張被撕下來檢視的圖畫是凱特的肖像畫,表面上看起來正常,但在螢光燈的照射下,可以發現一把尖刀插進凱特的頭上。而另一張是全家福的畫,在螢光燈的照射下,可以發現除了約翰抱著艾絲特這部份之外,其它的家庭成員都被艾絲特給「賜死」了。特別是凱特,她的眼睛又被插上一把尖刀。
圖畫表面象徵著女兒的意識層面,這部分是人類社會所接受的;而螢光燈之下所顯現的圖畫則象徵著無意識的「戀父情結」,這部份是不被社會所接受的,所以被壓抑在圖畫的表面之下。佛洛伊德認為許多心理疾病都來自於無意識情結無法適當的轉移,進而造成無意識與意識之間的衝突。而艾絲特無意識情結流到意識層裡,不但讓她變成神經病,還成了殺人狂。所以當最後凱特與麥斯(象徵意識層面的正常母女關係)聯手將艾絲特踢入冰湖裡時,也頗有情結轉移的意味。這些不被社會所接受的情結,將會永遠沉入象徵無意識的冰湖裡,而影片所建構的世界又回到觀眾所熟悉的意識層面。
當然本片除了引領觀眾回到古老而熟悉的恐懼之外,另一個讓人坐立難安的因素恐怕要歸功於由伊莎貝拉傅爾曼所飾演艾絲特。她令人恐懼的地方已經不再是猙獰的外表,而是藉由孩童天真的外貌來操弄是非的能力。比起直接致人於死的恐怖怪物,《孤兒怨》則讓觀眾體驗到一種全新型態的恐懼。就如同影片裡艾碧嘉修女所說的:
「一個小孩會犯這些罪,完全違背我所相信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