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麥斯:憤怒道》(Mad Max:Fury Road)的導演喬治‧米勒(George Miller)(右)。除了導演之外,喬治‧米勒同時也是一名醫生、電影編劇與製作人。他最廣為人知的作品包括1992年奧斯卡最佳原著劇本提名《羅倫佐的油》(Lorenzo’s Oil)、1995年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我不笨,我有話要說》(Babe)、2006年奧斯卡最佳動畫《快樂腳》(Happy Feet),今年更以《瘋狂麥斯:憤怒道》入圍奧斯卡最佳導演等眾多獎項。
重啟瘋狂之道
喬治米勒自1979年起推出的系列作品《迷霧追魂手》(Mad Max)、《衝鋒飛車隊》(Mad Max 2:The Road Warrior)、《衝鋒飛車隊續集》(Mad Max Beyond Thunderdome)不論是在票房成績還是在電影史上,都寫下嶄新的一頁。這幾部澳洲新浪潮(The Australian New Wave)的反烏托邦電影,可以說是替當時全球興盛的資本主義發展國家做出一個末日預言。七O年代的世界經濟局勢陷入僵滯,原本二戰後各國的經濟發展開始從原先的興盛轉為疲態,再加上1973年因中東戰爭而引起的石油危機,各種複雜原因使得全球發生嚴重的經濟危機。在這樣的時空背景下,喬治米勒的三部曲拍出一種極端惡劣的社會型態——各方為了搶奪資源而不惜一切代價,文明變成虛無,人類再也沒有尊嚴可言。如今這條塵封已久的道路又以《瘋狂麥斯:憤怒道》之名重新啟用,旅途更加兇險殘忍。除了石油以外,更令人為之瘋狂的是水源、母乳與健全的身體。這是否又是喬治米勒想對生化災害頻繁與浪費資源的現世所提出的警訊?
重返電影美學
《瘋狂麥斯:憤怒道》絕非一部純粹追求感官刺激的電影,也不只是一個末日預言。《瘋狂麥斯:憤怒道》其實也是喬治米勒對電影這一藝術形式做出檢討後的成果——一個電影導演該如何以「畫面」來說故事。電影的發展先有默片,隨後才有收音技術的出現,因此電影最原始的元素應該是畫面呈現,而非瑣碎對白。《瘋狂麥斯:憤怒道》的絕妙之處在於主角台詞極少,整部作品是靠著優秀的攝影功力與角色動作來推動劇情,而且是真槍實彈的演出,不像今日好萊塢動作片那般倚賴後製特效。美國資深電影評論Anthony Lane也認為,在飛車追逐戲碼中出現多次的高空撐竿,可視為對默片大師巴斯特基頓(Buster Keaton)的致敬:巴斯特基頓在演出作品《Three Ages》中就曾經抓著排水管從半空中精準地盪進窗戶內。對喬治米勒而言,《瘋狂麥斯:憤怒道》不僅是對世界當前局勢的控訴,也是一聲回歸電影美學的呼籲。
▲巴斯特基頓(Buster Keaton)在《Three Ages》的演出片段。美國電影協會(American Film Institute)在1999年時將基頓列為好萊塢古典電影中第二十一位偉大男演員。在電影問世一百多年後的今天,基頓被視為美國獨立製片的先驅,在電影史上享有極高盛名。
▲《瘋狂麥斯:憤怒道》劇照。
尋找救贖之路
▲在瑞典電影大師英格瑪伯格曼(Ingmar Bergman )的《處女之泉》(The Virgin Spring)中,父親得知女兒被牧羊人姦殺後,盛怒之下壓倒一棵樹,準備做成武器尋仇。這位飾演父親的演員叫做Max Von Sydow,正好與《瘋狂麥斯:憤怒道》的主角麥斯(Tom Hardy飾)同名。《瘋狂麥斯:憤怒道》的其中一場戲,也有與上圖十分相似的鏡頭:麥斯使盡全力抱著一棵樹,努力不讓樹木被陷入泥淖中的武裝車拖垮。
人性之惡絕對是伯格曼的電影中經常出現的主旋律之一,他認為「世界上經常存有一種敵意的邪惡,他完全不因環境或遺傳而定,要稱之為原罪也行」。討論到邪惡,相關的問題便也因此浮出:若是邪惡無可避免,救贖與希望究竟在何方?《瘋狂麥斯:憤怒道》中的芙莉歐莎(Charlize Theron)也說過她在尋找救贖。芙莉歐莎為了逃離不死老喬(Hugh Keays-Byrne飾),只得先助紂為虐,因此她要尋求的救贖不只是回到兒時生長的那片綠洲,而是必須屏除為了存活而被激發出來的邪惡,例如殺戮與貪婪。而不死老喬自稱「不死」,彷彿也是一種暗喻:人性黑暗面的壽命遠長於良善,可以直抵永生。讓這世界瘋狂的不是惡劣的環境,是人心,環境只是一面鏡子,當最後一片綠洲都成為有毒的沼澤時,回家之路便看似遙遙無期了。喬治米勒讓麥斯抱著大樹,或許也傳達出人活在世上的掙扎—— 如果要活著,就可能必須要部分屈服於邪惡。至於揭露困境能否促成救贖與希望?這點或許連伯格曼也無法回答,而在《瘋狂麥斯:憤怒道》中,喬治米勒也沒有明說,只讓芙莉歐莎成功回到不死老橋的地盤釋放水源。但是除了資源的爭奪外,人類絕對還有更多的問題必須解決。對喬治米勒而言,未來到底會如何呢?目前觀眾只能期待續集的故事會透露一點端倪了。
▲《瘋狂麥斯:憤怒道》劇照。圖為飾演芙莉歐莎的演員Charlize Theron。
喬治米勒的返家之路
《瘋狂麥斯:憤怒道》入圍第八十八屆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攝影、最佳剪輯、最佳視覺特效、最佳服裝設計、最佳美術設計、最佳音效剪輯、最佳音效混音、最佳妝髮多項大獎,這部片不僅是喬治米勒對世界的省思,也是對電影、對人性的檢討,是他返回最初的一趟旅程。被喬治米勒打動的觀眾不妨坐等今年二月份的奧斯卡頒獎典禮,看他是否能憑著這部傑出的作品將獎項一一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