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性崇拜? 獨立意識? 比加斯盧納《乳房與月亮》 | 經典回顧 | 林奕均

音樂奏起,宛如舞台劇開演,背景是白雲藍天,舞台上放了一個白色的圓形禮物盒,禮物盒打開後一個旋轉的芭蕾舞女從裡面緩緩升起…這是西班牙著名導演及編劇比加斯盧納在他的作品《乳房與月亮》中設計的開場。《乳房與月亮》是比加斯「伊比利亞三部曲」中的最後一部,相較於前兩部描寫成人的情慾世界,《乳房與月亮》藉由一名叫阿泰的小男孩來探索人類對於母性最原始的渴望。而「母性」這個詞可以有兩種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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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由阿泰小鎮裡的一項傳統活動「搭人塔比賽」開始,阿泰作為最輕的小孩自然是擔當塔頂的角色,但也往往因為阿泰的膽小使整個隊伍功虧一簣。阿泰的爸爸常說贏得比賽是為了證明他們身上尊貴的羅馬人血統,但在阿泰眼中這種榮譽明顯是爸爸那一派大人才在乎的,因此搭人塔比賽也可視作邁向成長的必經之路,而很明顯地阿泰在成長之路上並不順遂。感到挫敗的阿泰原本能夠歸向母親的懷抱尋求藉慰,但在弟弟出生後母親的乳房就完全歸弟弟所有了。在父母兩方都無法得到關愛的阿泰跟自己最喜歡的月亮許了願:他要一對只屬於自己的乳房。隔天一對表演雜耍的法國夫婦來到小鎮,那胸部豐滿的婦人艾絲崔麗塔正擁有阿泰夢想的那「比母親的還要漂亮的乳房」。

從上述觀眾很能直接推論出第一種詮釋:雄性個體對於母性的單純崇拜,甚至說「乳房崇拜」。原本應該是男性羞於啟齒的本我欲望,卻在阿泰單純的對乳房的追求中跟成年後的慾望完美作出連結。例如片中還有另一個艾絲崔麗塔的追求者:青少年米蓋。米蓋對艾絲崔麗塔的迷戀瘋狂到有一天偷走她的內褲,目睹此景的阿泰不甘示弱地也偷了她的胸罩。從這點就可看出兩人在慾望本質上的些微不同:阿泰單純地想要一對只屬於自己的乳房,米蓋則有更多對於性愛的渴望。事實上將阿泰和米蓋兩種不同的慾望結合才真正符合一般男性對於母性的神秘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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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二種詮釋要從導演著手:比加斯是加泰隆尼亞人,整部片的背景也位於加泰隆尼亞。加泰隆尼亞是一位於西班牙內,與法國相鄰的自治區,在不斷獲得與失去自治權的歷史發展下衍生出鮮明的獨立意識,近年來也積極地追求獨立。片中阿泰在幻想自己登上月球,穿著搞笑的太空衣一臉認真地要插旗時,他一手拿著加泰隆尼亞區旗,一手拿著歐盟旗,西班牙國旗卻不見了!從一個小男孩的天真想像就可看出對多數加泰隆尼亞人而言擺脫西班牙,單獨以加泰隆尼亞的身分加入歐盟的想望可說是根深蒂固,這裡的母性遂成為對故鄉的愛與依戀,但只是加泰隆尼亞,不是西班牙。難怪來自法國的夫婦艾絲崔麗塔和莫里斯在小鎮如此受到歡迎,正因他們象徵了自由,一股來自歐洲中心的自由之風。反倒是米蓋那崇尚美國文化的好友史特龍在故事後半段死於車禍,比加斯或許是用史特龍的死來預言一種過度崇外的潛在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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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雙重詮釋的可能性下,艾絲崔麗塔在片中的象徵變得十分多元:她是母性,她也是自由,她美麗的乳房又跟月亮這樣陰性、高掛於天的信仰對象合而為一。但後來艾絲崔麗塔跟米蓋發生了關係,莫里斯無法忍受決定帶她回去,艾絲崔麗塔就這樣從阿泰和米蓋的生活中消失了,她無法真的像月亮一樣永遠溫暖人間。但月亮的禮物確實讓阿泰產生了改變。又一次的搭人塔比賽,阿泰藉由想像吸吮艾絲崔麗塔的乳房成功登上塔頂,獲得了大家的讚賞,成功後的喜悅讓想像轉化成吸吮著自己媽媽的乳房,於是一切又回歸到真正的母性。片尾音樂再度響起,艾絲崔麗塔又以旋轉的舞姿回到禮物盒內,蓋上後的禮物盒又白又圓,就像月亮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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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IM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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