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之墓》劇照。飾演女主角阿珍的演員Jenjira因為車禍而變成長短腿。在《華麗之墓》中她以真實的身體狀態和真情詮釋阿珍一角。
女主角阿珍(Jenjira Pongpas Widner 飾演)回到兒時就讀的國小,與靈媒阿金一起充當士兵們的看護。在這個被臨時改造成醫院的學校內,無數將士陷入昏睡之中,而阿珍負責照顧的士兵阿義竟在某一天從無盡的長眠中甦醒。原來阿義和其他士兵們都在替國王打仗,而那名國王的宮殿就位在這所小學的地底。阿珍與阿金、阿義日漸熟稔,便向他們訴說自己的故事:她的美國丈夫、她的腿傷,儘管知道阿義不可能永遠醒著,阿珍還是和他成為親密摯友。在一個涼風徐徐的午後,阿義再次沈沈睡去,而他的靈魂附在靈媒阿金身上,帶領阿珍巡遊遠古國王的華麗陵寢——
根植的戰事記憶
▲《華麗之墓》劇照。病房內即使到了夜晚也燈火通明。
導演阿比查邦(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在《華麗之墓》中將現實與神秘未知的地下世界、神界連結在一塊兒,並於曖昧模糊的詩性影像傳達他對泰國政治的控訴。戰爭無論勝敗,都足以癱瘓整個世代,沒有人會是贏家。醫院內一張張病床上的年輕男人因為戰爭喪失生活的權利,他們為誰而戰?為一個遠古的、不屬於他們的名利而戰,為一個不單掩埋在醫院底下的廢墟、也掩埋在人民歷史記憶中的創傷而戰。戰爭本身就足以造成肉體的痛苦,但真正使人無法痊癒的,永遠都是精神上的後遺症。阿比查邦以「墓」的意象影射泰國頻繁的政變已與土地融合,無論是墓上的草皮樹木,還是小學住宅,都根植於戰爭的土壤並開花其上,吸收的除了養分之外,亦有苦楚。
▲《華麗之墓》劇照。泰國政變頻繁早已不是新聞。2014年的政變(軍方宣佈接管政府)起因於總理盈拉與執政黨為泰黨(紅衫軍)欲推行特赦法案,遭在野黨領袖素貼(黃衫軍)反對抗議。雖然特赦法案最終遭上議院駁回,但後續風波不斷。
以素貼為首的改革派認為,盈拉的兄長前總理塔克辛貪污腐敗,以權謀私,使人民對民主體系失去信心,是社會分裂的主因。因此素貼除了阻止特赦塔克辛的法案推行之外,更要求盈拉政府下台,並設立由各行業代表組成的「人民議會」進行改革,才能舉行大選。然而在野黨的要求被盈拉以違憲的說法拒絕,使得抗議與暴動不斷,最後由皇家陸軍宣布戒嚴、解散眾議院,中止憲法。
現實與幻境的揉合
▲《華麗之墓》劇照。左起為飾演阿義的Banlop Lomnoi和飾演阿珍的Jenjira。
《華麗之墓》充滿許多奇異的現象——神仙姐妹下凡會晤阿珍、古老宮殿的遊歷、長眠的士兵和安撫睡眠的霓虹彩光,這些看似不可思議的事件大大增添了電影的神秘與晦澀。夜間病房裡不滅的斑斕燈管,電影廳內黑暗無聲的正片,清醒和沈睡沒有規律可言的年輕戰士,諸多的迷幻模糊拆解了現實與幻境的分野,不免令人想起電影的本質像一場長夢,也是一種美麗的幻術。
▲《華麗之墓》劇照。電影最後一場戲,阿珍睜大雙眼眨也不眨,挑戰一般認知中的「張目即是清醒」。
在這座華麗的墓中,長眠的人似乎永遠長眠了,清醒的人難道就真的清醒嗎?阿珍喃喃地說著「我是這裡唯一醒著的人」,或許對她而言,所謂的死亡,不過也就是身處在一個眾人皆睡我獨醒的棺木內,細數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