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墨西哥的劇情片高手:伊納利圖如何征服美國口味 | 風雲人物 | Brinkman

如果說被譽為天才的札維耶.多藍(Xavier Dolan)是這幾年坎城影展最亮眼的寵兒,那麼剛以《神鬼獵人》(The Revenant)連莊最佳導演的阿利安卓.崗札雷.伊納利圖(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 肯定是這兩年奧斯卡獎(Academy Award of Merit)的風雲人物。

從他第一部長片《愛是一條狗》(Amores perros)就已得到2000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提名,2010年以西班牙為背景的《最後的美麗》(Biutiful)再次得到該獎項提名。而他2006執導的《火線交錯》(Babel)、2014年的《鳥人》(Bird man)則是提名奧斯卡最佳影片(Best Picture),並以後者獲獎。新作《神鬼獵人》(The Revenant)更將等待小金人多次的李奧納多(Leonardo DiCaprio)一舉推上影帝。易言之,無論他的作品講西班牙文還是英文,都很中奧斯卡獎的口味。何以一個外國導演的身分能多次受到競爭激烈的美國電影圈肯定,或許我們可從其作品模式略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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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納利圖與李奧納多於《神鬼獵人》拍攝現場

劇情是王道---明確敘事與強烈情感
理論上,電影劇本的構成就是衝突,角色遇上問題、對抗問題、最後完成問題(可能成功或失敗)。很多電影在文案會把衝突寫得驚天動地,但故事進去後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伊納利圖的作品往往相反,光看文案總令人覺得故事沒有新意,可是實際觀賞之後,一絲絲的線才會慢慢佈滿。

《愛是一條狗》、《火線交錯》、《靈魂的重量》(21 grams)的劇本,都採取了多角色分配的架構,即數個不相關的人物,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和世界,會因為某個事件,若有似無的被牽連在一起。但接下來《最後的美麗》之中,開始把視角集中於一線,被宣告癌症末期的男主角,拖著沉重的身體仍得應付收拾不完的人生困境,《神鬼獵人》更幾乎是男主角李奧納多的獨腳戲。這樣的轉變,或許和合作的編劇有關,前三部作品都是由同樣來自墨西哥裔的阿瑞安達(Guillermo Arriaga)主筆,之後則是和不同對象合作。況且多角的電影較複雜,進行有其難度,也挑戰著觀眾接受度,這類劇本企劃若想順利募集資金,長期來看恐怕亦是不易。

即使故事手法不同,不變的是伊納利圖的電影口味,必定是深刻、強烈的人性糾葛。這樣的筆觸就非常符合典型美國電影喜好的所謂「劇情片」,簡單說就是有清楚具體的敘事線,和強烈的人物情感。不少在歐陸享有盛名並常獲影獎的知名大導演,在美國難有目光,票房與口碑都不討好,一般認為是由於太「藝術派」。這些導演的作品有強烈個人風格和理念,強調影像與故事手法的創新,然而容易令觀眾「看不懂」。這並非電影的好壞問題,純粹為品味差異。

舉例來說,如李安、史蒂芬史匹柏(Steven Spielberg)、柯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這種可以拍出一流電影但不過分強調特殊影像風格的導演,相對容易在美國被接受。反之如王家衛或侯孝賢這種具強烈影像風格與電影觀的導演,就比較適合歐洲。這倒不是說伊納利圖沒有影像風格,而是他的電影至少在故事呈現這一環,合乎美國流派的好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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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美麗(2010)

電影手法---基礎紮實與勇敢求變
雖說伊納利圖的電影合乎美式口味,也並非死板板的講完故事,事實上,他對鏡頭的想法很多,相對敢於挑戰。2014年大放異彩的《鳥人》,讓人想起俄國導演索科洛夫(Alexander Sokurov)的《創世紀》(Russian Ark),該片以一刀未剪的長鏡頭完成聞名,攝影機隨著主角穿梭在一座宮廷各樓層,演員不斷地入場出場。《鳥人》無疑地沿襲著這個手法,只是把場景改到百老匯戲院的前後台,鏡頭穿梭在各個走道與房間,看盡每位角色的焦慮和衝突,這種超級長鏡頭手法難不難是一回事,必須配合主題,否則恐淪為單純炫技。由於《鳥人》的設定正好是一個籌備舞台劇的故事,長鏡頭的穿梭可以跟到角色上下台的排練與後台是非,最精采的部分也正是舞台劇開演時角色上台演出,落幕時又退回後台的過程,表現了戲中戲的效果,並且不間斷的鏡頭捕捉角色心境上的扭曲。雖然整部片仍有幾個斷點,無法像《創世紀》完全一刀未剪,但意思到了,至少運用超級長鏡頭有一定的理由,就算稍有炫技,尚不至於浮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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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人(2014)

和長鏡頭相反者,即是多個短鏡頭的快速剪接,這其實才是伊納利圖習慣使用的方式。在《鳥人》以外的電影都可以看出,許多分場他用的鏡頭比一般電影還要多,想觀察者可以在《愛是一條狗》、《最後的美麗》裡幾場用餐的戲看到明顯的例子。這樣的做法加重拍攝工作的負擔,很多鏡往往得一拍再拍,但成果是豐富的鏡頭數量搭配快速的剪接,形成更具體的壓迫感。而他作品裡剪接運用到最極致的應屬《靈魂的重量》。法國大導演高達(Jean-Luc Godard)曾說「故事有開頭、中間、結束,但未必要照順序來」。《靈魂的重量》實踐了這個說法,故事當然有先後,但電影提供的鏡頭則是錯亂的次序與時態,時而前事時而後事,有時先把結果講出來,有時則先提供過程。這當然不是導演亂搞,而是配合著故事裡凌亂的角色心思和複雜的事件關係,使劇情斷點的剪接得以成立,至於電影這樣演觀眾不會看不懂嗎?答案是不會,怎麼做到的,這就是電影的魔術了。

長鏡頭和大量剪接可說是影像節奏運用的光譜兩端。端視目前為止的作品。伊納利圖彷彿一位認真的教練,非得把每一種電影戰術都精實演練一遍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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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的重量(2003)

成功沒有巧門---紮實技術與嚴謹劇本
短鏡頭剪接的節奏是美國電影較熟悉的方式,加上一些飛車、開槍、鬥毆、感情戲的畫面處理,以及不拖泥帶水的速度感,不難理解為何伊納利圖從一開始就被美國影壇所接受,而且不流於俗套。影像風格縱然不到強而有力,仍有他的獨特感。紮實的技術、嚴謹的劇本則是他完成想法的後盾。基本上,從處女作《愛是一條狗》之後,很難從他的電影裡挑剔出太明顯的毛病,不同於多藍(Xavier Dolan)的電影給人那種明顯的才華洋溢氣息,伊納利圖的作品不求驚艷,而更像千錘百鍊後的銅雕,彷彿在故事確定之後,必然深思熟慮去決定這部片要採用哪種影像模式來述說,並堅持到底,開拍後在每一寸都用上精工。這使得他的電影可以平衡,不必然被歸到藝術或商業的類別,在保持挑戰新創意的企圖心底下,也不會離大眾太遠,各類觀眾皆能各取所需。

有趣的是,當多藍在坎城獲得的獎項從低步步往高,2014年《親愛媽咪》(Mommy)的評審團獎(Jury Prize),到2016年《不過就是世界末日》(It's Only the End of the World)榮獲評審團大獎(Grand Prix),可說只缺一座金棕櫚獎(La Palme d'or)。伊納利圖則早在2006年以《火線交錯》榮獲坎城最佳導演,等於奧斯卡和坎城這兩大派流的電影盛會中都對其導演功力予以肯定,這情況並不常見,未來是否有機會也挑戰坎城金棕櫚,如果能夠找到好題材,以他的功力絕對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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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線交錯(2006)

圖片/Internet Movie Databa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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