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Dad’s Suit)是導演洪伯豪首部電影長片,以高齡化的平溪村莊為背景,再以繁盛的天燈觀光潮相映襯,帶出獨居老父與各有家庭之兒女、孫子的日常相處直至人生終點,包含親情相伴、老年照護、經濟壓力,平淡寫實卻也因此令人隱隱生痛。如今社會的生死課題已不再像過去那般避而不談,卻不代表變得簡單,尤其面對最在乎的至親,怎樣才是最好的安排?
劇情大綱:
在平溪的金茂爺爺眼看著身邊熟悉的人日益凋零,猶堅持著生活自理無虞的自己可以獨居,平凡日子裡最快樂的事唯有金孫偶爾的探望。一天,處理高掛枝頭的殘破天燈時,金茂意外摔傷,依然不願麻煩嫁出去的女兒,長期倚賴的兒子為了生活奔波早已分身乏術,金茂才終於同意住進養老院,卻在入院第一天清楚感覺到──進來這裡根本就是等死!因此他更堅定了原有的打算,親自送洗熨燙完成的西裝,將有重要使命……
美麗天燈承載著滿滿祈願與無力
電影開場以新聞重複宣傳無數次平溪天燈節,螢幕中當地繁盛的觀光產業與僻靜的古厝宛若兩個世界,隨即金茂看著鄰居飲農藥自殺竟無人送終的窘境,就已暗自做了決定,在愛妻的墳前訴說著他知道怎麼做。體貼的孫子凱凱帶著女友回故鄉探望爺爺,讓金茂難得露出暖暖笑容,卻終究也如遊客收假就得離開;天燈飄上夜空的畫面很美,白日遺落的垃圾卻很刺目,清除破敗天燈的金茂意外跌傷住院,天燈帶給人們的,究竟是希望多一點抑或無奈?當凱凱帶著孕妻再訪平溪,再次燃放天燈之際,益正也告知玉珍接下來打算退休好好陪伴老父,一切看似充滿希望,下一刻,這種有了明確方向的幸福感卻因金茂的選擇戛然而止,徒留說不盡的惆悵。
照護者的疲憊與力不從心
「我是人,我也會累的!」劇中益正的這句口白,道盡每一位將照顧長輩之責扛在肩頭者的心聲。身為長子的益正,其實已曾抵押房子並盡完長照母親的重任,老父親卻總無視其忙碌只願依賴他;益正有自己的家庭要顧,中年的他動作不再如青年俐落,拖著工傷東奔西跑,凱凱也提醒著要服老,他不以為然地嗆道:「老的在住院啦!」反映出高齡化的社會裡,上有長、下有少的人們壓根不敢奢望退休,咬緊牙關趁著自己還能動再多賺一點,卻也因此無法顧及陪伴的品質,任親情益發疏離……人們不是不愛了,只是都累了,在有限的時間裡自顧不暇。
藏在不苟言笑裡的關心與歉意
金茂這角色正是臺灣典型的長輩,孫子永遠是老人家的開心果,出現的淡淡笑意幾乎都只存在凱凱出現的畫面,但對於自己的兒子使喚起來就是理所當然、不容拒絕;益正對凱凱的態度則延續了父親對自己的嚴苛,聽聞好消息總先貶抑一番,絕不輕易稱讚。而父親對女兒還是更溫柔一些,對玉珍總是缺席的老公,忍不住提醒她「有個人陪總好過孤單一個人」;即使她表明願意接去一起住,終究過不去心裡對女兒「猶如潑出去的水」那一關,擔心她因此遭人非議,忽略了時代早已不同。
「等一下拜祖先的時候,幫我跟他們道歉。」益正很快回覆已經拜過了,輕易被忽略的後半句話,或許表達著金茂明白自己的選擇對祖上不好交代。當晚氣氛太溫馨,沒人注意到金茂掌控自己命運的淡然,身著筆挺西裝井然有序的向世界告別。
安養院:與現實妥協的折衷選擇
安養院,一個對老人家來說猶如墳墓般的字眼,即使在劇中它總以歡快、明亮的氣氛呈現,安排各種活動讓老人重拾歡笑,但在長者眼中,恐怕仍是晦暗無光的盒子吧。據說入住安養院的長者在最初三個月都會因「失去自由」而出現不適應的情形,是故當愛孫凱凱告知結婚喜訊、自己將升格為阿祖,金茂仍無法因這些好消息而開心起來。
「你是叫我來這裡等死的嗎!」當金茂無可選擇地居住在養老院,與周遭格格不入的他將亡妻深愛的含笑花贈予被他這句話冒犯的老太太,含蓄地道歉。意外得知安養費用竟出乎意料地高,不願成為累贅的金茂趁隙溜走卻迷路,不得不再次回到安養院,頹然地與老太太「一起等死」。當他發現其女為了繼續領錢而不願讓老太太安穩離世,他忍不住潛入病房,終止了她漫長的等死餘生。老太太從頭到尾未能言語,無法得知其真實想法,但金茂渴求自主生活的強烈投射,令他不惜做出這等幾乎可稱謀殺的作為,靈堂探望的哀慟,恐怕無人能夠體會。
目前臺灣確保「尊嚴善終」的《病人自主權利法》已經上路,不妨可以抽空了解,但更重要的是,趁著爸媽健在,盡可能把握時間陪伴他們吧!聽聽最親家人的心底話,一起做點有益身心的健康活動,再帶上孫兒們逗樂長輩,讓天倫樂成為美好日常。
(圖/奇摩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