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最抓狂的小事》不想忍耐行不行!】

我們對憤怒這樣的情緒都不陌生，你可能對周遭事憤怒，可能對大環境憤怒，可能對受大環境影響的周遭事憤怒。當憤怒的時候，氣得想毀掉一些東西，雖然能力有限無法親手毀掉，也期待哪裡降落一股神奇的力量，將這些令人討厭的事情通通消滅。由阿莫多瓦監製(Pedro Almodóvar)監製，史茲弗隆(Damián Szifrón)編導的阿根廷電影《生命中最抓狂的小事》(wild tales ; Relatos salvajes) 把這些憤怒具體化，香港片名譯為「無定向喪心病狂」，字面上誇張了點，但粵語風格的片名非常貼切完成憤怒的方式，確實是沒頭沒腦的喪心病狂。

整部片由六個獨立的短篇故事集結，抽出人性、社會、命運的荒謬。頭兩段的題材是個體層面，人與人之間有所謂的人際關係，而當人際關際不再是與社會流通順暢的渠道，反而是層層背叛、羞辱、偽善之時。憤怒就是巴不得把討厭的人放在同架飛機上一次解決，或者和公路上看最不順眼的惡質駕駛不死不休。

接下來，人對於較「上層」的憤怒開始出現。當你眼前出現一個惡霸，此人害你家破人亡，還在鄉里殘害忠良，現在有個機會放毒藥在他晚餐裡，還有什麼好猶豫。這種惡人是現形的，有些大惡卻是藏於不知不覺的生活體制裡，國家制定不合理的收費規則，用官僚阻絕人民的反對，累積點點滴滴的剝削，直到遇上硬角色，直接炸爛你的收費站。

如果是奪走你的罰鍰或是稅金就罷，但還有更惡劣者，酒醉駕車奪走親人的生命，並且利用權勢、金錢，試圖把整件事情擺平。一般人無法想像這麼過分的事情是一群法律菁英在寬敞的別墅裡鋪排出來的，可是千算萬算，算不到報復來得這麼快這麼簡單。

這些短集裡的痛快，在於這些生活中令人難忍的惡事，導演用最大快人心的收尾，支支到味。不過若論影像經營和題材鋪陳，最精采的部分應該是在最後一段「婚禮篇」。一般來說，鏡頭裡多個人就是多個變數，人越多的場面往往越難拍，婚禮、宴會這種場面，人多場地寬，運鏡和剪接都是挑戰。經典片《大國民》(Citizen Kane)、《教父》(God father)、近年的《華爾街之狼》(The Wolf of Wall Street)都有這類精彩鏡頭，而本片導演的手法較接近名導演庫斯杜利卡(Emir Kusturica)擅長的那種拋開一切煩憂的狂歡。電影裡從開始的幸福，到中間的背叛，最後的和解。想想一場喜酒不過兩三個小時，起伏不定的轉折緊扣住觀眾的心緒，相對於其他五篇短集，婚禮篇的影像動能堪稱本片精華。

六個短片湊在一起能算一部電影嗎？答案毫無疑問是肯定的。電影有時分享給我們的，未必侷限於單獨一劇情，而是一個概念的洗鍊。《生命中最抓狂的小事》誇飾地發洩小市民憤怒之餘，也幽默地對生活和體制給予反思與諷刺。然而體制不佳與社會不公是一回事，電影的微微細語裡，其實對活在這種環境的冷漠個人發出質疑，我們除了抱怨以及不間斷的嘴巴成仙，是否正是默認默許一切，甚至還造就它。每個人都很能講但也都一無所事，對所有狀況呆若木雞，好像只期待天佑，出現奇蹟或冒死的勇者就會幫忙解決問題。內容不受國籍文化影響，身在台灣的觀眾應會若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