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擁有什麼,到最後都將反過來箝制你;
唯有失去一切,你才能自由自在、隨心所欲。」
-鬥陣俱樂部 (Fight Club, 1999)
《鬥陣俱樂部》以惡趣味嚴厲地批判了資本主義,雖然時隔超過十年,如今觀賞,依然得無奈地看著主角分化前的日常感到心有戚戚:老是失眠,機械化上下班,以購物品味妝點毫無重心的日子,對生活漸漸無感……唯有打鬥時,鬥陣俱樂部與「你」才真正存在,用一拳又一拳的全力重擊、疼痛的哼唧和灑落的鮮血汗水,終於讓自己感覺活著。
或許,這也是為什麼本片至今仍是許多影迷心目中的神片吧!
「你不是什麼特別的人物,你不是美麗的、獨一無二的雪花。我們只是來這世界走一遭罷了,跟其他生物沒什麼兩樣。」
偏向無政府主義的反資本思想
「我幾乎什麼都有了。這下子全都沒了。」艾德華諾頓的角色被稱為敘事(Narrator),貌似客觀地敘述著一切,看著自己所有具個人特色的家具付之一炬,隨後跟著泰勒在勉強能遮風躲雨的破屋子,過著最低物慾的生活。在他們眼中,資本主義促發了貧富差距與種種不平等,因而產生對立意識;泰勒偷抽脂診所的脂肪做成高級肥皂,賣回去給有錢人,這一橋段十分諷刺。漸漸地,泰勒轉以極端手段──瀕死經驗、活人獻祭,逼出人們對自由、對夢想的渴盼並全心追求。
鬥陣俱樂部讓男人們為之瘋狂,甚至產生信仰般的忠誠,在那裡人人平等,不需要言語就能釋放壓力;而泰勒所組織的軍隊,所有成員都是沒有名字的,他們出於自願共同在那簡陋的居所生活並互助,完成破壞社會秩序的任務,最終計畫炸掉信用卡公司以便造成總體混亂,幾乎就是追求「將資源重新分配」的無政府主義,並且是較激進的那一派。
瑪拉的存在意義--性格催化劑
敘事者憤怒地想拆穿瑪拉是「假的」患者,隨後改而求她平分,因為他真的非常需要這些團體諮商來助眠,然而瑪拉僅輕飄飄地回覆一句:「那是你的問題,不關我的事。」看起來總是頹廢迷眩的她,實則比任何人都清醒。過馬路從不看車,需要錢就隨手抽自助洗衣店的衣服去賣錢,連偷竊前的東張西望都省略了,她是真正對一切毫不在意,生活哲學偏向存在主義:「自己隨時有可能會死」。
有些影友可能認為瑪拉的片段很多餘,但筆者認為,正是這樣的她,不經意地催生出與敘事者性格迥異的「泰勒」,敘事者才有了之後的拉扯;面對時而親暱時而疏離的他,自由的瑪拉也因那反覆無常而痛苦,「你是我一生中最糟的經歷。」但最終兩人牽手望著爆炸的火花,畫面美得不可思議。
分裂,是為了讓自己感到安全
沒有名字的主角──敘事者,躲在每場互助會中的假名之下,無拘束地大哭,不會死的事實成為他在重症互助團體中偷偷擁有的小確幸,並獲得安穩的睡眠。直到瑪拉出現,他哭不出來再次失眠,團體諮商於是失效,便生出一個幾乎無所不能的反動人格──泰勒;初期完全信任、互相照顧,直到發現破壞計畫大到超出想像,終於一點一點覺醒找出真相。
片中藏著許多透出端倪的小地方,一模一樣的公事包、泰勒從不接電話、要求不得對任何人提及自己,以及瑪拉憤怒的態度。筆者認為最明顯的,莫過於敘事者在主管面前痛毆自己的嫻熟技巧,那種打法幾乎令人以為他鬼上身了!
面對生活各種壓力,人類擁有本能防禦機制「戰或逃」──捍衛權利或者迴避逃離,當敘事者的潛意識認為必須轉變身分才能應付危機,因此泰勒這個主戰的「副人格」就被創造出來,讓壓抑慣了的「主人格」好過一點,形成了「解離症」,即俗稱的「人格分裂」;然而當敘事者試圖從瘋狂的計畫中抽身,回歸體制的想法令致力顛覆既有規則的泰勒無法苟同,索性直接隔絕了主人格參與,兩種人格都打算消滅對方,最終走向不得不的正面對決。
泰勒初次在飛機上,敘說著氧氣罩的功能是讓人吸了氧氣變得愉快、溫馴,容易接受現實。我們也可自問,眼前讓我們變得接受現況、屈服現狀的「氧氣罩」又是什麼?找回真正渴望的夢想,給甘於平庸的自己一記迎頭痛擊吧──Fight!
(圖/IMD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