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瓦城》既然妳連笑起來都不快樂......】 | 電影短評 | SAM

《再見瓦城》Arrival - 趙德胤 Midi Z

 

 
 《再見瓦城》是2016年台灣舉足輕重的國片,準影帝候選人柯震東歷經大麻風波,首度洗刷惡名,贏得影評讚賞,金馬獎風光入圍的消息時今猶言在耳,回頭,已是昨日東風。然,是什麼樣的因緣,讓所有關於青年對抗時代的電影作品,在短時間內(《牯》2016-11-11修復上映、《踏》同年發行DVD,正式上映為2015-11-13但檔期極短),一齊這般集中地接二連三,按編年史:《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踏血尋梅》、《再見瓦城》;相同的順序:場域由近向遠擴散。
趙德胤獲頒年度台灣傑出電影工作者的感言內容很宏遠,頗有一股「Make Taiwan great again.」的氣勢,但他的情緒卻很穩,通悉他成長背景的人,大概不意外,畢竟,人間尚有什麼足以驚動呢?趙德胤十六歲時隻身從緬甸來台灣讀書,在他打開知名度的代表作《冰毒》上映那年,他年屆三十二,趙德胤的生命正好處於對分之際,一半緬甸一半台灣。而他的電影也總一半一半的,緬甸拍攝、台灣製作,細數趙德胤的童年、青年,他的敘詞讀起來透著一股導演與戲之間常存的安全的距離感,幾乎難以辨認究竟那些經歷,事發當時是如何?一半親身、一半旁觀?

 

再見瓦城 (4)

 

根據趙德胤的訪問集:《聚。離。冰毒:趙德胤的電影人生紀事》,緬甸,除了翁山蘇姬,那邊的人更相信的是,若要活得尊嚴點,錢,包含了所有可能,底端的人避免不了挖礦、走私、販毒,這些途徑都是特快班車,要命地超速著,敢搭上的人,通常窮途末路、或則膽識過人,此外還有一條相較平穩的致富捷徑:移工,但成本高,層層的關卡都需靠金錢疏通,同樣有著致富夢的青年趙德胤不知怎地,像仿古人,綜合了膽識和未知的失敗風險,走通了人生絲路:電影。

 

再見瓦城 (2)

 

《歸來的人》、《窮人。榴槤。麻藥。偷渡客》、《冰毒》,趙德胤用極低的成本,完成了內裡互為通氣的新型態電影,稱為「歸鄉三部曲」。在台灣新電影浪潮興起之時,成功捨去「三廳電影」和「國家主義」兩項當時主領市場的巢臼,發展出「寫實主義」,其中侯孝賢取材小說家黃春明的《兒子的大玩偶》一幕:戶外的場景,透過刻意放低的鏡頭,畫面背景參雜各行各業新的舊的「看板(招牌)」,顯現了真實的民生環境,隨著阿西(陳博正)裝扮的三明治人緩步向鏡頭前進,他越來越明顯,比例從小漸大,開啟了往後以「藍領階級」為本的台灣新電影。

 

再見瓦城 (3)

 

趙德胤,以他特殊的緬甸背景,成功地再擴張了台灣電影的定義,自1982年的新電影,期間台灣經過類型的嘗試,但始終舒展不開局面,而今突破了基本語言的限制,觀眾看到了講著緬甸話的台灣電影,趙參加了以侯孝賢為主的金馬學院,趙的風格不論到底是受引響還是出自本能的,有著一慣的冷眼感,像他講述著的那些緬甸故事,不即刻引起物理的痛,而是某種催眠指令,事後深受其擾。

 

再見瓦城 (6)

 

《再見瓦城》有別以往,具備中等規模的資金,對於習慣游擊式拍片的趙,是把雙面刃,就怕助力變成阻力,《再》片的成品,明顯反映資金的有效運用,攝影的進步差距不是單純建立在硬體的升級,趙德胤擺脫了先前老是憂鬱的顏色,《再》的故事一樣憂傷、畫面卻異常明亮,尤其是那張愛到不行的蓮青拉著織線,束口扇開往阿國的劇照,同樣的資金,別人拍不出來,是趙德胤讓它可能,可見以往克難式的拍片經驗,培養出應地制宜的臨場能力。然,蜥蜴的運用,也是經濟地一招雙效,果斷地避免床戲,不論過去、未來,都是高明的決定。

 

再見瓦城 (5)

 

標準的趙德胤會在片尾安排一小段不太連戲的剪接,必是某人拿著器物對向某有機或無機體持續地施力,可以是木頭、牛隻、或其他,標誌性的剝奪與無力反駁。看《再見瓦城》之前,曾猜測,趙德胤會在這部用掉「那個」被剝奪者嗎?會吧!電影看到後段,直覺肯定了我的猜忌。所以,某人拿著器物時,已經預視某有機體的宿命,那刻,思緒離場了,想到剛看過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和《踏血尋梅》,毋論小四或肥丁,下手的都不是少女本身,那種太超前的釋放,帶著濃烈的善意,他們都是祭祀殿臺上的執刀者,為了對抗社會的期望,比起獻祭女體,要面對往後更漫長的活著。回神《再見瓦城》,眼前的畫面如想像地上演,算命師般自滿起自已的預測,咻,預言外的下一動,趙德胤那一瞬間的扭轉,改寫了以往執刀者和被剝奪者的定位,才知道,他們本是同一人。

 
(圖片來源:Yahoo奇摩電影)
(影片來源:再見瓦城 The Road to Manda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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