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愛過了》電影中,類似浪漫主義的清脆溫柔、卡農式的反覆琴音,娓娓道出瑪麗15年來的婚姻演變。她曾深愛擔任建築師的男友,花樣年華的她,無視對方的窮困,生了兩個女兒,只是長期的家計負擔,消磨了愛情,突顯了差異,原本的欣賞,全部成爲怨恨、-受不了的理由。
兩人的對峙印証了:愛情如果不落實在衣、食、住、行、金錢這些真實的生活中,是難以長久的。
從一開始,畫面中的瑪麗(芮妮絲貝喬飾)就一臉不悅。如同所有的職業婦女一樣,要她笑容可掬,也太強人所難。下班趕著接孩子回家,忙不迭地洗手作羹湯,管束情緒亢奮的孩子。像接力賽般,在疲憊勞碌下,還要叮嚀孩子的功課。從她面無表情的悉心應答,看出她以麻木思想,抽離情緒的耐心,努力在女兒面前維持慈祥盡責的形象,但當真正造成她夢碎的另一半回家,也就是經濟狀況不佳的丈夫波西斯意外出現時,滿懷怨懟的感情,就像飛鏢找到箭靶,一發洩就無法自拔。
15年的相處,從初始的愛意瀰漫,到最後的怒目對嗆,主因在於財務負擔的長期失衡。她們的故事並非証明婚姻是愛情的墳墓,而是詮釋生活現實才是愛情的墳場。瑪麗的失落在於建築師的丈夫始終無法在財務上提供穩定的保障,舉凡房屋、家中大小花費,甚至借貸都要由她承擔,當愛情的新鮮感、情慾的荷爾蒙逐漸消退時,對現實的計較之心就會油然浮現。拋開財務,事業不順的波西斯仍是名副其實的好爸爸,他愛家、愛女兒,當然也深愛妻子,只是入不敷出的現況,在妻子面前早已失去尊嚴和信任。
充滿絕望的關係,寄人籬下的他只能遵照妻子立下的種種規範,連放在冰箱的食物空間,都不能越雷池一步。在婚姻中,經濟能力的失勢代表無法負擔衣食住行的承諾和保障,連履行兒女的額外奢求都有困難,遑論生活品質。婚姻當然需要愛情,但維持婚姻卻不能僅靠愛情。婚姻中的愛情若無經濟力爲後盾,只會後繼無力,但單有經濟而無愛情,卻又難以維繫,而既無經濟又沒愛情的婚姻,恐怕只有錙銖計較的怨懟和批判。
所謂的計較就是把所有的感情、物質的付出量化。原本應是最親近的兩人開始較量誰作的家事多?誰處理的家務重?誰負擔的金錢支出比較高?誰作的犧牲比較大?誰關心兒女的比較多?當雙方將所有的情感、經濟、物質、心理通通量化時,斤斤計較產生的不信任,與互相的抱怨指責,就是家庭崩解的開始。《愛過了》的波西斯表面上爲了爭取賣屋所得一半,遲遲不願離異。但他真正心繫的還是愛妻與女兒。
反之,瑪麗對丈夫只有幻滅與失望,毫無愛意的她才會在眾友面前批評先生,禁止母親提供工作讓先生東山再起,還會擴大解讀丈夫無法實踐對女兒的承諾,無限上綱丈夫對女兒的照顧不周。可見當一方沒了愛,執拗離開,另一方再努力表現,也無法讓對方滿意,甚至還因難以逆料的失誤,淪爲對方指責污衊的理由。
真正的愛,不是愛完美的人,而是學習去愛不完美的人,有始有終的婚姻不是渾然天成,而是一場修補過程,唯有願意,也認知修補的重要,才可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但或許懂得人太少,願意修補的人也不多,所以婚姻常因「愛過了」,走向仳離。
受制人性與實際,人的愛都極其有限。穩定的婚姻關係,除了兩人的努力,還需社會規範與傳統觀念的約束,但在自我意識越來越強的時代中,婚姻的維繫不僅要靠雙方的自覺,相互產生的信任,還要經濟實力、後援資源的支撐,可見愛情在婚姻中扮演的角色,不再僅是情感面的滿足,也須在務實面有穩定的保障,才可能讓婚姻走得長久。(本文圖片由天馬行空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