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驚悚就是你最好不要多想,因為不多想還沒事,一旦入戲,翻江倒海的不適感油然而生,揮之不去。
跨性別的議題在阿莫多瓦的電影屢見不鮮,但在《切膚慾謀》中,性別或性已非個別而論,擴及到的是一個個人( single person)如何存在的本命題。
皮膚、臉孔、乃至於身體,在電影中大量被細嚼,我們人類和自己的身體相處數十年,共經成長衝動,年老力衰,身體對我們而言是如此自然,誰能否定身體就是人類,但誰能想像人類被剝奪身體的權力。
醫生對神祕女人進行各種切割與移植,又使用超巨大的銀幕檢視他所塑造出來的身體。美麗嗎?但美麗的背後可能血腥或殘酷,她的皮膚蚊蟲無法叮咬,火焰無法燒燙。醫生為了這個病例進行了因倫理問題被禁止的研究,他跨過人類該有的界線,不是往神那一方,甚至不是魔鬼那一方,而是朝生物肉身最詭異的需求前進。人是脂肪動物也是脂肪,既然這樣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市面上有各種類型電影,如果觀眾在進場時就已經知道恐怖片或者科幻片,對於內容必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切膚慾謀》由於改編自小說,大致可以歸納為驚悚懸疑類。不過阿莫多瓦當然不會像一般電影那樣拍,也不會給我們心理準備。他的懸疑驚悚並不是刻意創造出來給觀眾的效果,而是用影像與劇情為話語,讓觀眾感受。與其在電影中不斷描述一個人有多變態、多瘋狂、多殘酷,不如讓人看他平日有多正常,男主角從頭到尾沒有一絲情緒波動的表現,但他手下每一件事都把道德放在垃圾桶。然而最恐怖的演變,是男主角對女主角從嚴厲的報復,到後來竟轉變為強烈的慾望和愛情,這段諷刺的情意正是來自他天馬行空的報復手段。戀愛中的男女常會說「我愛著你的全部」,這實在浪漫化了「全部」的本意,本片男主角對女主角這種愛法,大概才有資格號稱「全部」。
坦白說,這整部電影根本是瘋狂的,幾乎不合理到極點的故事宛如童話寓言,到最後一刻都沒放過觀眾的神經。最後女主角終於找回一絲尊嚴,得到一點呼吸的機會,此時,他才真正要面對令人崩潰的現實。
這部片實在太沉重,不知道是不是這緣故,阿莫多瓦在這之後的作品《飛常性奮!》(I'm So Excited!)可能是他有史以來最荒謬歡樂的喜劇。這樣也好,總得讓觀眾們平衡一下。
圖 ∕International Movie DataBase